精神自由的残杀者——宗教裁判所第五节 火刑架上的圣女贞德之七 审判与火刑

问：宗教法庭为了审判贞德，似乎还郑重其事地组织了大陪审团。

答：是的，这些人把法庭的形式组织得像模像样。大陪审团有42位陪审员，在后期最多时有过62位陪审员。但是他们根本不理会贞德的辩护，审判的目的很明确，就是一定要让贞德承认她的那些胜利，比如从英国人手中夺回奥尔良，扶持法王查理七世兰斯加冕，都是借魔法取得的，这样法王的合法性就成了问题，一个凭借魔鬼的力量取胜的国王是没有合法性的。英法百年战争争的就是英法两国谁可以占据法王宝座，这是涉及极大利益的生死之争。英国人借法国宗教裁判所之手，审判贞德，为的是在大陆上确立自己的势力范围。贞德在25天内接受了15次审讯，审讯官们想方设法引导贞德承认自己是巫女，问的都是些阴险狡诈的问题。这一大群知识渊博的大男人，挖空心思诱骗一个没有文化的淳朴少女，实在让人厌恶。审讯的细节，我们就不细说了。如果站在现在的角度看，这些问题纯属无赖，比如人们相信巫女若被破了身，则巫术就会失灵，所以审讯官反复地在贞德是不是童贞女的问题上做文章。审讯官问贞德，你觉得如果你结过婚，你还能有力量听到神的声音吗？贞德回答，我是童贞女，我永远能听到神的声音。3月28日，这一群参加宗教裁判所异端审判的大人物，他们有主教、神学博士、巴黎大学的神学家，罗列了70条罪状来起诉贞德，核心就是要把贞德自己坦然承认的那些行为，比如听到神的声音直接指挥她行动，比如不经人指点便能认出查理太子等等行为，都说成是暗中与魔鬼相通。贞德虽然有时被他们搅糊涂了，但始终相信一点，就是只相信自己心中尊崇的神，不论别人怎么说她是魔鬼附身，她却只重复一句话，“我是听从天国之王的指引”。

问：这得需要多么坚定的信仰，才能扛得住这场审判。

答：确实。我们常常体会不到信仰的力量，所以法朗士说，“要不是有天堂的声音，她心中的声音来支持和安慰贞德，她不可能在这场可怕的诉讼中坚持到底。她受到教会的王公和随军仆役们的折磨，身心受到一般人难以忍受的痛苦，却仍然坚持一贯的信仰和神圣的希望”。指控贞德的70条罪状，被送往巴黎大学，那群神学家又讨论了一番，认为70条太零碎了，结果把它交给神学博士，图兰的雅克神父来修订，把这70条归纳成12条。5月14日，巴黎大学的神学院和教规学院，批准起诉书，把它送给英王亨利裁决。这正是英国人的打算，他们要置贞德于死地。这12大罪状我就不细说了，只举一条看看，让听友们知道，什么叫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词。贞德不懂英语，她听到的神的指引都是神用法语说的。所以法庭说，贞德这是亵渎了圣人，因为她认为圣人不会说英文，连这也成为她的一大罪状。

问：为什么参加审判的法国教士，都会跟着英国人走呢？

答：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。这就是宗教裁判所最恶劣的地方。也就是说，不论是哪一个国家的教会，神职人员都认同一些统一的教条和标准，这些标准是教廷规定的，不管你是 哪个国家的人，都照着这个教廷标准来实行审判。不管你是西班牙人还是法国人，那魔鬼是一样的。这一点很像当年的共产国际，苏联就是教廷，由他们决定谁是敌人谁是叛徒，可以说当年的共产国际就是一个宗教裁判所，只是他们的信条不是基督教，而是马列主义。所以法朗士对当年法国神职人员伙同英国人一起审判贞德，格外痛心。法朗士质问道，“如果他们仍然相信从前相信的东西，如果他们仍然深信贞德被神派来带领国王去举行光荣的加冕礼，那该怎样看待法兰西的这些神职人员呢？他们在神的女儿受难前夕抛弃了她”。其实我们还应该质问国王查理七世，他有多次机会救贞德，但他居然没有为贞德说过一句话。贞德的勇敢让这些神职人员和王公贵族羞愧。在审判的时候，博文教区的议事司铎纪尧姆·埃拉尔当着贞德的面辱骂法国王室。他说，“高贵的法兰西王室，你曾是虔诚的基督徒，而你受骗了。查理自称是国王，但竟然听从一位歹毒的女人”。然后他指着贞德说，“你的国王是个异端”。贞德立刻高声反驳，“大人，我用生命发誓，我的国王是一切基督徒中最高贵的，他爱基督教，他绝不是你说的那样”。在宣读判决书的时候，宗教法庭其实还留了一手，那就是它要诱骗贞德当众认罪。

问：如果贞德认了罪，英国人的目的就达到了吗?

答：是的。如果贞德承认宗教裁判所的指控，那她等于承认自己是魔鬼附身。但是审判贞德的人，故意不提这一点，他只是要贞德承认自己会服从教会的审判。也就是说，不管你是不是承认，你是不是 魔鬼附身，你只要承认教会审判你是合理的，随后你就会认罪和忏悔。这时埃拉尔就拿出了一份文书，让贞德签字，里面的内容是贞德认同教会的决定，承认自己引领百姓犯了错误，而且保证今后自己不再穿男装。但这里面故意就避开了对贞德是巫女的指控。贞德没有看穿他们的诡计，就在这份文件上画了个十字，并且当时就换穿了女装。宗教法庭就把贞德送进了监狱。但是监房中有贞德的男装，贞德就又换上了男装，因为贞德的理由是说，你们答应我换上女装，你们就摘去我的镣铐，可你们没有履行诺言，所以我也可以换回男装。而且我听到了圣卡特琳娜对我说，我不应该为了活命而弃绝信仰。显然此刻贞德已经决定，她要为自己的信念而牺牲。后来有人揭发，是英国人故意把她的男装悄悄放回她的牢房内，并诱使她重换男装，因为这样贞德就有了一个重罪，叫做“再陷异端”。因此可以判处贞德火刑。听友们可能想不到最后贞德是因为这么一个罪名，重换男装而被判处的火刑。5月30日，在鲁昂老市场广场上，贞德被绑上火刑架，头上带着高帽，上面写着“异端分子、重陷异端分子、背教者”。贞德流着眼泪要求给她一个十字架，她把十字架抱在胸前，两眼望天，然后刽子手点燃木柴，又撒上焦油和硫磺，烈火吞噬了贞德。人们听见她最后凄厉的叫喊，“耶稣，耶稣”，据说一共喊了6次。贞德受刑的地点，今天依然保存完好。我多次去过那里，在当年柴堆的地点，竖了一个高高的十字架，十字架下面立了一块铭牌，上面写着，“这里是柴堆所在地，这里是中世纪的土壤”，也就是说，这里保存了当年烧死贞德时留下的土地。十字架的正对面是一座洁白的贞德塑像，是她受刑的形象，双手合在胸前，抬头望向天空。

好，今天我们就结束了宗教裁判所和圣女贞德的介绍，希望听友们记住，不容异端的后果一定是英雄受难。下面我们将开始文艺复兴之旅，那是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刻之一。我们下次再见。